德意志产城 | 谷地经济的隐形冠军之乡

由产业新城到特色小镇、田园综合体，德国诸多城市／小镇发展模式被一再借鉴，但多数仅聚焦于“方法”，而较少关注方法得以成功的“脉络”，存在“张冠李戴”的风险。城市空间通过长时间追踪与研究迭代发现，

与中国“就面选点”的“平原经济”不同，德意志产城发展的根本逻辑是“由点成面”的“谷地经济”

。城市空间通过对“谷地经济”发展模式的深度探索及个别案例的再研究，进一步剖析德意志产城成功的关键要素，为国内产城发展提供回归本源、更贴近事实的新视角与启发。

为什么是“谷地经济”？

相较于拥有广袤平原的中国，德国最具竞争力的城市/城镇多数位于南德的谷地之中，“谷地经济”特性十分显著：德国“经济周刊（WirtschaftsWoche）”的《德国城镇2018年排行榜》显示，全德综合实力前10名城市有9个位于中等山脉

以南的南德地区；于此同时，德国南部的人均GDP也明显高于北部。

Reference：《德国城镇排行榜》

2018年德国城市综合实力前十位城市

Reference：德国联邦统计局，城市空间制图

2018年城市综合实力前十位（对照2016年德国人均GDP）

为什么“谷地”会成为德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源呢？城市空间基于自身在产业新城策划／规划的经验积累，并结合国内外有关案例的研究整理，提出以下观点：

a.土壤条件使南德在农业时代就具有优于北德的经济基础

德国地势南高北低，北德主要为平原，地势低平，土壤较为贫瘠，农业主要为畜牧业，也种黑麦、燕麦、马铃薯等，经营相对粗放；南德主要为高原山地，河谷地带土壤肥沃，日照时间较长，盛产葡萄、烟草、水果，以及制造啤酒的啤酒花。优越的土壤条件使南德在农业时代已经有了较好的经济基础。

b.地形条件使南德具备了积极发展农业以外经济活动（手工业）的主观动因

虽然南德土壤肥沃，但可耕作面积相对狭小。为充分满足本地居民的就业温饱需求，南德地区充分运用当地资源（如木材、矿产等），以家庭作坊为代表的初级制造成为农业外的主要经济活动。

c.工业革命与内河航运带动了手工业的全面飞跃

南德凭借丰富的水力资源，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到来时开展规模化生产，这成为其手工业全面升级的重要契机——诸多位于谷地的小镇，如图特林根（Tuttlingen）、高斯海姆（Gosheim）均由此走上“专精制造”的道路；于此同时，内河航运蓬勃发展，莱茵河、多瑙河沿线的港口城市也顺势而起——法兰克福（Frankfurt）、斯图加特（Stuttgart）、雷根斯堡（Regensburg）等均逐渐发展为区域性的经济中心，并活跃至今。这种飞跃式发展使南德逐渐成为德国经济的火车头。

 此外，在

地缘政治

（相较于北德，南德更靠近欧洲的地理中心）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南德谷地的人文与进取氛围相较于北德更浓厚，这也是众多具有跨国影响力的文化经济重点城市在南德诞生的重要原因。

“西强东弱、南片北岛”的产城图像

二战后分治造成的“西强东弱”

德国的区域经济发展呈现明显的

“

东西差距

”

－前西德的发展优于前东德地区。

前述德国综合实力前

10

位的城市均位于前西德地区，可以说前西德支撑着德国经济的总体发展。而前东德地区除首都柏林（

Berlin

）、德雷斯顿（

Dresden

）、耶拿（

Jena

）等少数城市外，大部分发展相对滞后。

这与二战后的东西德对峙的历史原因密不可分。

统一前，东德采用斯大林式的计划经济体制，市场活动在行政命令下开展，社会资源未被充分利用，企业经营者自主权不足，整个社会缺乏发展活力与创新力，大大减弱了东德工业的市场竞争力，以至于在统一后更多是作为德国经济发展分工的

“

非核心环节

”

发挥作用。

发展路径差异促成的“南片北岛”

除了“西强东弱”特征外，

德国产城发展具有明显的“南片北岛”的分布趋势

。德国官方所规划的

11

个都市圈及城市竞争力热力图综合显示，北德平原城市发展主要集中在汉堡（

Hamburg

）、沃尔夫斯堡（

Wolfsburg

）、科隆（

Köln

）、杜塞尔多夫（

Düsseldorf

）、波恩（

Bonn

）等主要城市，

以

“

点状岛屿

”

型态为主

；南德谷地发展则相对均衡，以慕尼黑（

München

）、莱茵－内卡（

Rhein-Neckar

）、莱茵－美茵（

Rhine-Main

）、纽伦堡（

Nürnberg

）、斯图加特（

Stuttgart

）为首的五大都市圈覆盖了超过

1/2

的土地面积，

具有明显的

“

圈层连片

”

发展特征

。

Reference：Prognos Zukunftsatlas 2016，城市空间制图

2016年德国城市综合竞争力热力图及11个城市圈分布

“南片北岛”的分布趋势是南北不同发展路径的直接结果。

如前所述，南德“谷地经济”模式下积累了优越的产业基础及较强的创新能力，这使诸多产业小镇聚焦在某一特色产业，并向专精方向发展，这些产业小镇进一步集群形成具有影响力的城市圈层；而北德基于平原地形及粮食安全等考虑保留大量农田，加之东西德分治的历史带来的深远影响，其发展相对更集中于几个主要的核心城市内部。

德国

“

谷地经济

”

样板间：

巴登－符腾堡州 

基于城市空间对产城发展研究的案例积累，发现具有“专精特色产业”、“具有跨国乃至全球影响力”特性的德意志产城多位于德国西半部地区，而位于西南部的巴登－符腾堡州（Baden-Württemberg）的案例非常具有代表性，亦是城市空间德意志产城发展的研究重点。

城市空间关于德意志产城发展研究案例的空间分布

事实上，

巴符州正是德国“谷地经济”的最典型地区

：全境多山，以加工工业（机械、汽车、电子、化学、精密仪器等）为主的工业结构，是中小型企业占据主要地位的“隐形冠军之乡”。今日，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总体竞争力，巴符州已是欧洲最强的地区之一，工业、高科技和科研等领域被视为欧盟创新能量最强的地区。首府斯图加特（Stuttgart）及其周边以高科技企业而著名，许多全球著名的企业总部坐落于此，如戴姆勒（Daimler AG，梅赛德斯－奔驰生产商）、保时捷（Porsche）、罗伯特－博世（Robert Bosch）等。

此外，巴符州凭借众多谷地、河流等自然资源，加之悠久的发展历史，在德国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巴伐利亚州，

是

著名的度假圣地

。如位于黑森林西北部边缘的巴登－巴登（Baden-Baden），其拥有“欧洲夏都”的美誉，并以温泉康养、博彩赛马等业态闻名于世。

巴符州：创新谷地与度假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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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让我们跟随城市空间节选的德意志产城案例，一起快速领略巴符州各具“专精”特色产业城镇的独特魅力。

图特林根

世界医疗器械之都

 01 

多瑙河孕育而成的城市

图特林根隶属于弗莱堡（Freiburg）行政区，人口约3.5万，面积约90平方公里。北临斯图加特都市圈，东与蒂宾根（Tübingen）行政区接壤，多瑙河穿城而过。其与巴符州的几个重要城市联系密切，距离州府斯图加特仅120公里、乌尔姆（Ulm，区域性重要交通枢纽）115公里、弗莱堡（Freiburg，巴符州第4大城市）95公里。四通八达的位置及便利的交通成为这个

德国南部

城市发展的催化剂。

Reference：en.wikipedia.org /

tuttlingen.de，城市空间制图

图特林根在巴符州的区位

 02 

从传统工匠小镇蜕变为以医疗器械为核心的专业强镇

历史上的图特林根曾依托自然资源发展农业及畜牧业，后又因矿石及森林资源成为传统工匠小镇，长期为周边及国外供给餐具。19世纪末，这一局面被迅速发展壮大、集群化的医疗器械生产打破，“医疗器械之都”名声在外。有着良好产业基础的图特林根，在20世纪下半叶开始有意识地完善城市布局及功能，并依托多瑙河沿岸优越的自然条件打造具有影响力的文化及体育活动，发展成为国内外游客不愿错过的魅力之城。

图特林根的发展历程

 03 

城市名片：世界医疗器械之都

根据德国医疗科技（MedTech）协会的调查统计，全德超过10家医疗企业聚集的城市/区域共有30多个，而其中超过40家相关企业聚集的只有图特林根、柏林、杜塞尔多夫三个城市。与作为首都的柏林（Berlin）和作为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North Rhine-Westphalia）首府的杜塞尔多夫（Duesseldorf）相比，图特林根城市能级小、人口少，但在医疗器械生产中的影响却相当可观——聚集超过400家医疗器械相关公司。

Reference

：全球MedTech，城市空间制图

德国医疗器械集群的空间分布

此外，图特林根集群中高水平的研发和生产直接影响着世界医疗器械的生产、供给水准，如作为内窥镜领域的全球领导者的KARL STORZ，直接推动“微创外科手术”技术的问世，以400多个专利带来了诸多“全球首次”，引领医疗内窥镜在全球的发展。

沃尔多夫

绿色的全球化软件服务强镇

 01 

 莱茵－内卡都会区的明星小镇

沃尔多夫位于巴符州西北角、有“欧洲经济实力最强劲地区”之称的莱茵－内卡都会区（Metropolregion Rhein-Neckar）中心地带，距都会区核心－以“大学城”著称的曼海姆（Mannheim）仅30公里、距著名的“欧洲硅谷”海德堡（Heidelberg）仅20公里，面积约2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1.5万人。作为欧洲最大的技术集群之一——莱茵－美茵－内卡（Rhein-Main-Neckar）信息技术集群的重要组成部分，沃尔多夫以其龙头企业－赛普（SAP）而广为人知。

沃尔多夫在巴符州与莱茵－内卡都会区中的位置

 02 

 龙头企业拉动，农业小镇向高端制造、信息服务强镇飞跃

沃尔多夫的发展以1977年赛普的迁入为分水岭，迁入之前是南德农业小镇的典型、之后则迅速蜕变为以软件服务为代表的信息产业强镇。

另一方面，19世纪中叶德国区域铁路网的建设潮也为沃尔多夫注入了发展活力。铁路建成后到20世纪中叶，沃尔多夫陆续拥有了包含海德堡印刷机（Heidelberger Druckmaschinen）等在内的70家工业企业，但该镇的大发展仍在赛普将总部迁入后才得到实现。

Resources

：

walldorf.de / wiki / tr.redsearch.org

沃尔多夫的发展历程

 03 

城市名片：绿色的全球化软件服务强镇

沃尔多夫的

龙头企业赛普

是德国最大、全球第三大商用软件（企业管理系统）生产商，在140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公司，拥有9万多名员工，10.5万个企业客户。赛普的迁入对沃尔多夫发展的带动效益显着。根据德国媒体发布的 “证券联盟（Börsenliga）”城市排行榜，沃尔多夫名列德国“最有价值城市”（以该地2017年市公司证券交易值进行排名）第三位（证券交易值1169.2亿欧元，胜过包括德国金融中心法兰克福（924.9亿欧元）、巴符州首府斯图加特（747.5亿欧元）等城市)。

赛普在沃尔多夫的区位及其总部楼

除赛普外，沃尔多夫还拥有海德堡印刷机（占全球市场四成以上份额的单张纸印刷机巨头）、MLP（欧洲领先的金融服务提供商）等一批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公司，吸引著莱茵－内卡都会区乃至于世界各地的顶尖技术人才前来生活与就业。

沃尔多夫经济发展大大提高了就业人口的收入水平。根据沃尔多夫官方统计，其人均购买力达到了约2.5万欧元（2012年），比都会区龙头城市海德堡及曼海姆（2万欧元）高出了25%。

巴登-巴登

历史悠久的长宿度假旅游目的地

 01 

坐落在德法边界的“欧洲夏都”

巴登－巴登位于巴符州西侧、黑森林（Schwarz Wald）西北部的边缘上，奥斯河（River Ouse）谷中，距离德法边界的莱茵河仅7.5公里，毗邻法国的阿尔萨斯（Alsace）地区和“欧洲第二首都（欧盟合作组织聚集地）”史特拉斯堡（Strasbourg）（约60公里），距离州府斯图加特约100公里。总面积约140.2平方公里（核心区约1.3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5.5万人。作为德国著名温泉疗养地、旅游胜地、国际会议和艺术城市，拥有“欧洲夏都”的美誉。

巴登－巴登在巴符州中的位置

 02 

由温泉养生、博彩娱乐、艺术会展到商业中心的迭代升级

巴登－巴登的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公元2世纪，当时是罗马人的温泉浴场，此后也一直以温泉闻名于世，直到18世纪末才开始出现赛马、博彩等娱乐业态。18世纪迄今，巴登－巴登的发展可大致分为“长宿度假目的地培育（温泉养生＋博彩赛马）”、“长宿度假目的地成熟（艺术文创＋会议展演）”及“向高端商业服务结构化转型（商务服务＋科研创新）”等三个阶段。其中，最近期的一个阶段为近10年才出现的变革，尚处于起步态势，后续巴登－巴登的发展值得期待。

巴登－巴登的发展历程

 03 

城市名片：历史悠久的长宿度假旅游目的地

世界级的温泉疗养度假区

：巴登－巴登拥有十多个各具特色的温泉浴场。其中又以两个罗马式的大浴场：腓特烈大浴池（Friedrichsbad）和卡拉卡勒浴池（Caracalla Therme）最享盛名。前者于1877年建成，大浴场内有蒸气浴、灌水浴、流水浴和潜水浴等，还有天然泉泥浴和碳酸浴等多种种类；后者是因罗马时期的卡拉卡拉大帝曾御临此地而得名。此外，巴登-巴登的温泉是食盐泉，可以治疗心脏动脉疾病、风湿病、妇女病和呼吸道疾病，功效广泛，吸引许多来自离此地不远的史特拉斯堡的游客前来。

腓特烈大浴池（左）和卡拉卡勒浴池（右）

德国最大赌场闻名全球

：全球知名的休闲宫（Kurhaus）于1824年建成，内部许多厅堂都按照18世纪法国巴洛克城堡的式样布置，气氛隆重而豪华，被誉为“全世界最漂亮的赌场”，一百多年来从未中断营业，每年有60多万富豪从世界各地飞来这里一掷千金。此外，内部还有音乐厅，舞厅等设施，著名的巴登巴登交响乐团常年在此演出。

休闲宫的内（右）外（左）景观

国际赛马胜地

：赛马活动始于1858年，每年5月底到6月初、8月底到9月初，在巴登－巴登西北角的伊费兹海姆（Iffezheim）举办，和每年10月的赛马交易和赛马节一起吸引成千上万的观众从全球各地前来。赛马活动粗估为当地带来了3000万欧元的年产值。

巴登－巴登还拥有

德国最大的歌剧院和音乐厅

Festspielhaus，这也使其被称为“欧洲沙龙音乐中心”。而其千年历史所留下超过1,000座受保护的历史建筑和花园古迹也让这座城市更具非凡魅力。

根据官方统计，2016年在巴登－巴登过夜的旅客达到100万人次（1,000,866人次）并仍持续增加。其中，超过1/3（约37%）是外籍旅客，主要来自于俄罗斯、阿拉伯（中东）、中国和印度等地，以及邻近的法国和瑞士。

文章作者

：深圳战略

咨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