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空间｜异托邦，之间的秩序

2020/10/29 20:00:00

查看完整案例

微信扫一扫

下载

之

间

的

秩

「异托邦」

序

从引子开始

The introduction

在该专题前绪的推文

《实体，之间的轮廓》

、

《之间，观看的挑衅》

中，介绍一些关于实体作为勾勒“之间”轮廓呈现的例子，以及负空间的观看之道等。在本质上已在逐渐地尝试做出一种分类，其基本变量是“质量”。

爱因斯坦关于相对论的阐述中提及，“企图不把物质与空间或时间分裂为两样东西，空间时间的特性与它所包含的事物处在相互作用中。空间和时间内部都可以做出更为详细的划分，

空间和时间都可以是异质的，即可以各自划分为不同的特性”。以此来看空间与时间都不是连续的，均衡的。

在博尔赫斯1952年的散文集，一篇名为《约翰·威尔金斯的分析语言》中，也曾做出一些分类。其中提到一部名为《天朝仁学广览》的中国百科全书（作者的虚构杜撰），

书中写道 “动物可划分为：a. 属于皇帝的 , b. 涂香料的，c. 驯养的，d. 哺乳的，e. 半人半鱼的，f. 远古的，g. 放养的狗，h. 归入此类的，i. 骚动如疯子的，j. 不可胜数的，k. 用驼毛细笔描绘的，i. 等等, m. 破罐而出的，n. 远看如苍蝇的。”

*《山海经》，图片来自网络

其中对于动物的分类动摇了我们在现有认知中的思维秩序，而这种分类方法，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反分类的，破坏了本来分类的秩序。

但也正是通过不同质的特点重新分类的方式，在打破秩序的同时，阐明了分类的界限。

之前提及关乎海德格尔对现代的物以及空间的描述中，引入“切近”的概念，同时以实体逐渐勾勒出“之间”的轮廓。此时依旧在模拟或是描述以实体作为主体的事物。而在此篇论述中，

将从福柯关于“异托邦”

（heterotopias）

的空间理论作为切入，尝试通过对于空间异质的特点，在社会大环境下，对“负空间”做出一种分类。

“负空间”在随着历史时间的运动轨迹不断被添置更多的内容。力求不以规则去定义负空间，而是通过现象描绘或捕捉零散的形态。

【 *米歇尔·福柯在《词与物》这本书中第一次提及“异托邦”概念 ; 在一个主题为“乌托邦与文学”的系列广播节目中第二次提及该概念

;

1967年建筑研究会上，题为《另类空间》（DesEspaces Autres）的发言，于1984年《建筑、运动、连续性》杂志的第五期，文章被允许发表，为第三次提及该概念】

一些阐释

Some interpretation

在福柯看来“异托邦”就像分类秩序的破坏行为反而阐明分类的界限一样，异托邦在对于空间质量的分类上，阐明了空间之间的界限。

“异托邦揭示了我们所寄居的空间的文化建构性，揭示了我们日常空间和位所的运作逻辑。”

这些空间处于规则之外，悬置在“正常”之外，呈现成“异域”的位所。“负空间”作为一种内收性空间形态，与“异托邦”在价值导向与社会运作方式上具有同质性。“异托邦”建立在不同空间的差异性之上，依托不同空间的“间性”。

空间作为主体的“间性”，以自身存在结构中的“他性”界定。

因此本篇不再以人和主体的行动创造空间和空间的意义上来思考空间，

而是将空间视为某种文化和权力的表征，在这种被权力划分的空间中，主体是被征服，被生产出来的。

因此不是人或某主体主动建构空间，而是人和主体的认同和角色在空间权力中被规训，实体不断被空间权力锻造。

“负空间”则处于一种偏离的异位中，而被社会意识形态建构出的“复杂、不正常、被排斥”的个体不再符合现在社会运行标准。且从这些“负空间”中逐渐形成了“外在”与所有常规空间不同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标准。除此外，负空间也构成了一部分人对“乌托邦”幻想的真实映像，使难以实现或过大范围的事物压缩至一个较小的空间中，核心在于这种异位现象，将“异托邦”与“负空间”在本质上相连通。

形式偏移

FORM DEVIATION

第一类别将从共时的空间角度来讲述，世界上的单一文化内部都有异位偏离的现象。

然而未能进行正常劳动的人或是落后于社会进程的人，在现在社会的文化标准来看，就是处于“危机”中的人，也是偏离了“正常位所”的人。

例如：“精神病院、监狱、疗养院、养老院、城中村、瘦屋。”这些地点成为了文化和权力分析的重要空间，勾勒出社会空间中的标准与规则的残酷实质。

像是“城中村”的现象，从20世纪末开始，中国城市化吞没了大量的农业用地，却没能消化掉受国家土地政策保护的农业人口的宅基地，从而形成了城市中的村落。这些村落并没有为城市提供一道悠闲的风景线，相反随着城市的扩张而更疯狂地扩张，为新增的城市下层人口提供了基本的廉租住宅。城中村被很多人视为城市的一道疤痕；也更是一种定时炸弹。一些剩余空间成为了城中村，一些则走向了瘦屋的预制体系。

福柯：“在这些偏离中的个体，就与中庸或所要求的常态的关系而言，其行为乃是偏离性的。这些就是休息的家居，精神病院，当然，也可能是监狱，我们还可以加上老人院，它们就处于危机性的异位和偏离性的异位之间的边界线上，因为年老毕竟是一种危机因而也是一种偏离。不难发现，在我们的社会中，闲暇活动就是某种规章，游手好闲构成了某种偏离。”

*精神病者，图片来自网络

* Francisco Goya，The Yard of a Madhouse，

1974， 43.8 x 31.7 cm，Private Collection，图片来自网络

* Francisco Goya，1812~1814，oil canvas, 45 x 72cm,

Real Academia de Bellas Artes de San Fernando, Madrid, Spain，图片来自网络

*边沁，圆形监狱，图片来自网络

*监狱，图片来自网络

*帕米欧疗养院，图片来自网络

*城中村，图片来自网络

*瘦屋，图片来自网络

偏离作用

DEVIATION EFFECT

/一方土的故事

最终，男子所需要的，不过就是埋葬自己身躯的土地罢了。然而我们需要多大的土地呢？被支配在权力的空间中，不惜一切地追寻更大的土地，最后也只需一方土的容量。

从诞生到死亡，墓地被视为是生命终结的归属，一种将时间倾注在空间中的典型例子。

*la dune rose 粉色沙丘，图片来自网络

福柯：“在其历史过程中，一个社会可以造就出存在并将继续存在的异位，并以不同的方式来运作。实际上，在社会中每一种异位都有某种精确的和特殊的运作，同样的异位会有一种或另一种运作，这有赖于它在其中发现了异位的文化之同步性。”

最初将男子埋葬在所得的土地上的原始方法，到历史上多次对于墓地位所的移动变化。“墓地”作为一种概念，一种空间中一直存在于西方文化中，但是以“墓地”命名而联系到人的身体，生死以及文化的关系却经历着根本性的转变。

这就是同一位所的文化迁移，也是空间的非空间性，这是属于文化的空间叠加的话题，类似于德勒兹的“游牧”概念。

西方文化中因为死者生前的地位、经历、品行而划分了墓地的等级，甚至“墓地”与教堂的关系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而在东方，死者因自身文化的不同而被选择不同形式上的祭奠，而过去以形式为主的祭奠，在现在也逐渐被公墓所代替，甚至取消了香火等象征性元素。而东方被放置死者的匣子能存在在庙宇之中，只有居高位之人或是宗教大师，现在也逐渐在消亡之中。

位所的游牧与体积的变化，证实人们对于死亡的看法不断变化，它形成一种关系场，在公共场所中处于半永恒状态，时刻牵扯着我们的文明。

*墓地，图片来自网络

*寮国塔銮，图片来自网络

位所偏离

DEVIATED

在一个空间内并置（叠加）了几个异质的空间，它强调了一半场所没有表征和反映出来的文化空间层面，同时也强调了这种异位更重视其象征性和模拟性。

福柯: “异位有能力在一个真实的场所并置几个本身无法比较的位所。所以，剧院就把一个彼此不相连的诸多位置的完整连续带入一个矩形舞台；同样，电影院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矩形大厅，在其后面人们可以看到一个投射到二维银幕上去的三维空间；然而，以矛盾对立方式出现的这些异位最古老的例子莫过于花园/动物园了。”

除此外，就现在来看，空间叠置的情况越发多重与复杂。剧院在演变中，从最初传统的镜框式舞台，一些经典剧目翻来覆去；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与第四堵墙的打破、彼得·布鲁克与空的空间、后戏剧剧场的种种，其中不只是冲破空间的隔阂，更是一种结合，从一个社会看向另一个社会。电影将三维投射入二维，又从二维竭力制造出三维或者四维。从体验中得知，这并不是一种模拟，而是一种想象。

*镜框式舞台，图片来自网络

*格罗皮乌斯，万能剧场，图片来自网络

*布莱希特，三毛钱歌剧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电影院，图片来自网络

*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图片来自网络

*波斯花园，图片来自网络

*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图片来自网络

*伦敦动物园企鹅池，图片来自网络

一些用肉眼绝不可能看见的事物以及天空，海底的近在咫尺，沉浸感给予了空间想象，形成一种愿望，求索制造世界全貌的想象。当然还有一些异化的产物，将远处的向往，拉回身边的场所，就像一处苍白的花园，因水土不服而枯萎。(广东东莞松山湖华为溪流背坡村“华为欧洲小镇”，上海松江区“泰晤士小镇”、广州惠州哈施塔特村)

无论前后，即便空间的偏离是一种中性的行动，也无从得知产生的景象是“混血”还是“马赛克”。

*华为欧洲小镇，图片来自网络

*上海“泰晤士小镇”，图片来自网络

*广州惠州，哈施塔特村，图片来自网络

时间异质化

TIME HETEROGENEITY

时间异质化，就是时间突然出现在绝对的界限或者时间的叠加和并置。说明“异时”也是“异托邦”的一种。

福柯：“异位常常和时间的断裂（désoupages du temps）相关联，即是说，为了对称的缘故，异位向所谓的异时（heterochronias）敞开了大门。异位是在人们处于与其传统时间绝对的断裂时才开始完全起作用。墓地实际上是一个高度异位的场所，我们看到，墓地发轫于某种奇异的异时，亦即个体失去了生命，同时发轫于某种流逝于或消失于其中的半永生状态（quasi eternity）。”

在上文中，提到的“墓地”就是异位与异时的叠加。但是介于墓地的概念是以线性时间观念作为前提，所以在这种概念中的异时并置与“静止”的状态有相似之处。而在第四种特征中，异时与异位的组织更为复杂。比如“博物馆、图书馆”，这类空间抗逆着一切单一排列，体现的是复杂的并置与历史的叠加，并知道这里的时间堆积是不会停止的。

这类空间，建构了一种拥有各种时代的场所的愿望，是存在于时间之外，免遭时间侵蚀的愿望，是对知识和历史终极的寻找和占有。于是乎抛弃了线性时间，通过时间并置来占有永恒。

*大英博物馆，图片来自网络

*墨西哥水下艺术博物馆，图片来自网络

*捷克共和国国家图书馆，图片来自网络

*维多利亚州立图书馆，图片来自网络

开放即排斥

OPENNESS IS EXCLUSION

福柯：“异位总是假定了一个开放和关闭的系统，这个系统使异位孤立起来，并使之同时具有可渗透性。一般来说，人们不会进入异位，就像不会进入风车一样。他要么被禁止进入，比如军营或监狱；要么不得不顺从于仪式或净身（purifications）。只有在准许的情况下才能进入，但这之后却要摆出一定数量的姿态动作。”

以上这些禁区式的异位，也会做出一些伪装的形式给人以进入的幻觉，但是它的开放就是一种排斥。甚至有一些空间对于任何游客而言都是可进入的、开放的，但实质上并未有真的想让人进入的意向，就如同汽车旅馆，一些会所。虽然在公共视线之下，但却是私密性非法性生活泛滥的空间。

它公开又封闭的状态，是空间也是负空间，在不被常规空间允许的秩序中形成异化的轨迹同时也表征了常规的秩序逻辑。

*军营，图片来自网络

*汽车宾馆，图片来自网络

*加州旅馆，图片来自网络

臆想与救赎

IMAGINATION AND SALVATION

福柯 : “异位有一种与其他空间相关的功能。这种功能散布于两个极端之间。一种异位有某种创造幻觉空间的作用，这种幻觉公然排斥所有真实的空间和人类生命在其中被加以隔离的所有真实位所。这样的异位是更具幻觉性的。另一种异位，创造了一个不同的空间，创造了一个与我们的空间同样完善、严密和妥善安排的不同空间，这种空间紊乱不堪。这或许是并非幻觉性的异位，而是补偿性的异位。”

第一种幻觉性的异位要造成我们不在真实世界的幻觉效果，与那些已然被划定的日常空间中的秩序决裂了，成为了经验秩序的反方向

，就像是妓院，特定会所等，真实的伦理机制不再有效，一些异质的秩序得到了肯定。

另一种极端是补偿性异位，这个异位是当存在一种理念后，在他处实现，实现对所在现实的补偿

，如一些殖民地，以为他人建立“美好秩序”为目的。

但正是这种看似美好的构想企图颠倒实际空间的本意，

以此“异位”作为一种空间存在形式所引起的对常规空间、秩序和“异托邦”关系的分析与批判，对常规空间建构形式的揭示，即对我们现代性内含的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