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市更新下的设计机遇与挑战丨中国上海丨华润置地与 gad 杰地设计

11月14日，由华润置地与 gad 杰地设计联合主办的设计论坛 “上海城市更新下的设计机遇与挑战” 在上海苏河湾中心举办。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上海市城市规划学会理事长、同济大学超大城市精细化治理研究院院长、同济大学原常务副校长、住建部历史文化保护与传承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伍江，同济大学教授博导、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系主任、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建筑师章明，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上海博风建筑主持建筑师王方戟，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教授、上海阿科米星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庄慎，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刘刊，gad 杰地设计集团合伙人兼设计总监蒋愈，华润置地产品管理部总建筑师袁怡出席活动，围绕话题进行实践分享与对话。

1

章明锚固游离/叠合生长当代语境下的历史环境保护与演进

章明老师首先提出对城市更新项目的设计态度——向史而新，并概括了其相应的4个设计策略：循脉潜行 (叠合的原真) 、有限介入对比建构、叠合生长体系复合、锚固游离遗存激活。然后，章明老师以常州青果巷历史文化街区织补项目、上海武夷路MIX320及333、335地块街区更新项目为例，具体展开详述。两个项目均为小尺度、轻介入、微动作的街区式城市更新项目，与人、日常生活紧密相关，因此，除了对历史传统的回应，与城市关系的思考，两个项目的设计更需要回到对人本、体验的关注。项目最终均通过设计营造出 “似旧而新”、赓续历史的烟火气与时尚感并存、有日常活力的城市新街区。

青果巷街区鸟瞰/古今相融的场景摄影：章鱼见筑

青果巷街区街巷摄影：章鱼见筑

武夷路街区内外 摄影：章鱼见筑

改造后的巷道、公共空间、室内摄影：章鱼见筑2/王方戟

改造设计中的“动线—视线” 法

王方戟老师借路易·康1974年设计的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引出并详述了“视线—动线”法在建筑设计中的运用，及其对人在空间感知、体验上的影响。

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中的视线—动线 图源网络

该方法通过设定建筑内部的漫游视角，构想人在其中的运动路径和视觉感受，将实现视线、动线的体验连贯性、交互性作为设计的出发点优化空间设计。

该方法本质关注 “身体的真切体验”，适宜于常规建筑类型。但王方戟老师通过七园居改造项目的实践，认为其对结构既定的改造类建筑往往更为有效，因为通过新动线与既有 “结构” 的错位，结合具体的视线关系，可以在被改造的框架中塑造出全新的体验，给那些不必须受静态图像需求驱使的建筑设计很大施展空间。

七园居鸟瞰摄影：张亮

七园居中的 “动线—视线” 摄影：碳普洱

七园居中的 “动线—视线” 摄影：碳普洱(左)、田方方(右)3/蒋愈

存续与演进 —— gad城市更新实践

蒋愈老师通过对黄浦区HP-23-II街坊地块 (高福里) 项目、上海老城厢 (第二象限) 金家坊508-514地块项目，南房士林华苑二期老城厢更新项目，三个 gad 近期在上海的带地产开发属性的城市更新实践，从 “高限制条件下的新价值塑造”、“复杂城市空间的密度更迭”、“全域更新保护下的机遇与挑战” 三个不同角度，叙述了 gad 在相关类型实践中面对不同设计条件与背景的设计思考与策略。

南房士林华苑设计分析与策略 © gad

南房士林华苑效果图 © gad

他认为这类项目的设计要素是 “平衡”，包括经济价值、政治政策、上层规划、底层诉求、历史保护与设计创新等方面。平衡下如何实现一个好设计，则需要进行详尽的历史调研，明晰区域的风貌特色，通过织补、衍生、演绎等不同手法，从城市、社群、组团、单体不同空间层级进行不同颗粒度的设计，实现一个既保留历史氛围，又满足当代生活，并具有持续生长力的新空间。

上海老城厢(第二象限)金家坊鸟瞰图 © gad

上海老城厢(第二象限)金家坊组团立面 © gad

黄浦区HP-23-II街坊地块(高福里)效果图 © gad

伍江老师提到“regeneration(再生)”和“renewal(更新)”的差异，指出上海城市更新的常态化。

其实，欧洲很多国家讨论“urban renewal(城市更新)”，是基于二战后城市建筑被毁损的现实，不得不采用以新补新、新旧交替、新旧折中等设计方式，这与中国语境下“regeneration”含义的城市更新的背景、思维方式有所不同。2021年普利兹克奖得主瓦萨尔（Jean-Philippe Vassal）曾与我讲述他一个德国项目，业主希望“renewal”被炸毁的房屋，但他经过三个月思考得出“方案”：保留并控制现状比建造更好。他觉得把原状保留下来将成为区域所有人的记忆，比修补会带来更大价值。

庄慎老师做了很多相关实践，也是大学教授，能否请您从实践和教学的角度谈谈体会？

我认为今天的建筑教育对于现实与新的变化很不敏感，实践领域却是一直碰到新的情况，所以我还是从实践建筑师的角度来谈。

我做了很多城市更新项目，但过往多是政府或运营商主持的局部、小地块的微更新。但我们最近参与了国企、央企主导开发的、大规模的、带有地产开发属性的城市更新项目。我认为当下正在进行的这类开发式更新，或将是上海核心区最后一次大规模开发，因为“啃”的是“最硬的骨头”，所以伴随复杂的问题：既需要保护区域风貌，又需要实现大容量地产开发。

若从专业工具使用的角度看三位老师的分享，我认为王方戟老师在设计中可用的工具是最多的，因为他受到的限制最少，所以无论从个性或通识角度都可以切入；章明老师能用的工具居中，他需要解决、平衡与政府相关的难题，但尚未与经济紧密相关；蒋愈老师能用的工具其实非常少，因为他的每个设计结果都要经过“利益精算”，这并非是建筑学或建筑师可以独立解决的，我最近深刻体会了其中的艰难，而这恰是大部分建筑师面临的工作常态。

伍江老师提到城市“徐变”和“突变”，比如上海慢慢地徐变，虽然会出现老旧、破损、不舒服等问题，但城市的整体结构尚在；但面对资本、容量冲击下发生的突变后的再更新，仅用建筑师原有的设计思考和专业工具很难找到解。其巨大的矛盾并非保持立面还是延续肌理，而是将丰富的城市生活降维成一个封闭的高端住区，所谓活力、烟火气必然丧失。

但建筑师也并非毫无设计机会，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的尝试方向，一个是“设计制度”，就是对土地属性、产权进行研究，这可以通过分析“上海行号路图”背后的逻辑获得启发，比如土地原本是商业还是住宅，两者能否交换复位？如果不能，经过突变后又如何回到之前丰富的样子？另一个是“设计时间”，我们需要通过空间模式的设计，让未来的经营、业态交换都可以发生，给单一的高端住区回到充满活力的城市生活状态提供可能。

刘刊

庄慎老师对三位老师的实践做了深入解读，也指出其中的困难。

其实城市更新并非今天才出现的，比如19世纪的外滩建筑群也一定面临被拆除或被更新的矛盾抉择。

关于居住建筑，我觉得只有理解生活方式才能明确设计转变的方向。有些问题从历史中可以获得些许启发，比如现代主义初期，欧洲遇到居住大规模从乡村到城市的转变，现实条件与生活方式的变化促使设计发生转变。对此，重要的瑞士历史学家、建筑评论家希格弗莱德·吉迪恩(Sigfried Giedion)在《Liberated Dwelling(自由的居住)》中对居住设计的讨论，便给予当时非常大的影响。

华润作为开发方，面临的问题或许更复杂，能用的工具或许更少，下面请袁怡老师分享她的经验和感受。

虽然我是开发商团队的设计师，但依然保持了设计师的初心(笑)。我想借伍江老师提的“renewal”和“regeneration”作为讨论线索，谈谈华润城市更新的相关实践及对相关内容的思考演变。

2004年，我们通过深圳罗湖万象城项目第一次介入城市更新，同时作为开发商与运营方对整个罗湖片区的商业核心区进行改造，让罗湖获得了新的商业活力，当然那时还是“renewal”。

罗湖万象城图片由华润置地提供

2009年至2016年，华润主导了深圳大冲万象天地城市更新项目，以商业综合体与步行街结合的方式，通过街巷、广场等城市公共节点的营造，放大建筑中的公共性以串联城市，为城市生活的发生提供更多空间支撑。这是一次从“renewal”到“regeneration”的转变。

深圳大冲万象天地图片由华润置地提供

当下，我们的相关实践已进入 “regeneration” 的有机更新状态。以罗湖湖贝的城市更新为代表，我们从5个更新方向进行了更为系统的思考：第一个，是城市公共空间、设施的更新；第二个，是文化内容的更新，对项目中500年的古村落及周边公园的保留，是对场地的文化基因的尊重与延续；第三个，是地下交通设施的更新，罗湖多条地铁线在该项目中的交汇与分流是一个巨大挑战；第四个，是市政配套设施的更新，我们关注罗湖作为韧性城市的建设；最后，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产业更新，我们认为让城市饱有活力的核心是吸引更多人在其中生活、工作、交往。

回到上海，今天举办活动的苏河湾也是城市更新操作方式具有代表性的项目：有对历史保护建筑天后宫、慎余里的修复，也有万象天地的新建，新与旧、大与小、传统与当代形成了交融、对话的关系。

苏河湾万象天地图片由华润置地提供而老城厢项目天然带着杂糅与丰富交织的文化基底。老城厢是上海先民的落脚地，也是上海作为移民城市的发展源点，我第一次勘察现场时便被其中超现实的时空折叠感触动：老上海的场所印象和生活情境记忆、氛围，与远处 “三件套” 在同一个画面中被拼贴，是城市肌理的裂变和衍化。虽然场地内多是品质一般的历史建筑，但我们对场地及其中的物质与非物质信息进行了深入分析，对相关建筑做了分级保护，我们也保留、延续了街巷空间的尺度、肌理、空间体验……以最极致地保留街巷风貌与韵味。这与伍江老师说的既要关注建筑又要关注空间是契合的。因为杂糅与多元，所以蒋愈老师说这个项目的设计过程是 “被裹挟” 的，我理解背后的意义，所以更愿以 “共谋” 定义。我们希望基于对土地的尊重、对城市肌理的保留、对历史风貌建筑保护的方式，落地城市更新的实践。刘刊_袁怡老师提到深圳。其实深圳对城市更新的理解及其面临的实践语境，与上海存在巨大差异，深圳更多是“renewal”，而上海更多是“regeneration”。章明老师做了大量城市公共空间的更新实践，能否请您谈谈感受？章明_关于城市更新，除了建筑单体的改造更新，我们还做了很多城市公共空间品质提升的实践，比如上海杨浦滨江段、苏州河黄浦区段等，我也受聘成都天府新区总景观师，参与 “公园城市” 的规划与设计研究……为什么关注公共空间？就像庄慎老师提到的，城市街区跟城市有很多连通的脉络，但一旦变成封闭住区，这些脉络往往就断了，所谓的烟火气、杂糅性也就没了，因为住区里的人不希望杂糅。这种难以调和的矛盾导致很多问题，所以我们更聚焦设计师可作为的公共部分，但其要素复杂，面对的责任主体多元，要实质性推动实属不易。

杨浦滨江二期 摄影：金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