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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象,灵魂的诗学
Concrete, soul poetics
『 READ SPACE 』
空间依靠实体勾勒空的轮廓,在一种经验中逐渐走向抽象。文本用思维勾勒实的界限,从一种观念逐渐剥落出具象的碎片。看似两条线性的平行线,却在变化中交织。
犹如无尽的字符♾,在返还时走向另一端。空间在建构文本时,文本也在建构空间,两者相互渗透,流溢出现代的群像。一种界定正在被打碎,掉落的碎片逐渐重组,是现象的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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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什拉看来,
柜子、抽屉和箱子这三个内心空间形象都是储物之所,是安放人类内心的容器
,没有它们,我们的内心生活就会缺少内心空间的原型。它们本是静置而且没有生气的物体,方块外形,四周密闭而且内部昏暗。
但是在诗歌中,诗人用想象与梦想将它们不单单看作是放置衣物,床单的固定空间,而更像是无限深邃的黑洞,可以为人类存在回忆和内心的秘密,储藏一切我们内心不愿揭露的东西。
借助抽屉,箱子,锁和柜子这些主题,我们将重新接近内心空间梦想那深不可测的储藏室。
柜子及其隔层,书桌及其抽屉,箱子及其双层底板都是隐秘的心理生命的真正器官。它们是混合的对象,是客体也是主体。而我们也坦然地把自己的内心置于这样的空间,
在其中飘游,毫无保留地将秘密置于其中。此时人自身就变成了这些空间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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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抽屉|隐喻
Drawer|Metaphor
在柏格森的著作中,隐喻比比皆是,而形象总的来看十分罕见。对他来说似乎想象力完全是隐喻性的。隐喻总是和一个不同于它自身的心理存在相关。形象作为绝对想象力的产物,它的整个存在都依赖想象力。
隐喻只是一个人造的形象,处于临时的表达方式。
概念是用来对知识进行分类的抽屉,概念是批量生产的成衣,它们剥夺了亲身体验得来的知识的个体性。
每个概念都在范畴的家具中有它自己的抽屉。概念是死去的思想,它们都是被分类的思想。
博斯科的小说中有一段,它颠倒了柏格森的隐喻。小说不是在把理智化比作有抽屉的家具,而是把有抽屉的家具比作理智。卡勒-伯努瓦(carre-benoit)的所有家具中,只有一件令他期待,那就是他的橡木文件柜。每一次从这件庞大的家具面前经过的时候,他都满怀自得地看着它。
在文件柜里,至少一切都保持稳定不变。想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想摸到什么就摸到什么。它的宽敞不在于它的高度,也不在于它是满的还是空的。没有一个方面不在一个周密的头脑以实用为目的的计划和计算下。
多么奇妙的一件工具。它给每样东西都留出了地方,它既是记忆又是理智。在这个精心打造的立方体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模糊不清的,捉摸不定的。
关于抽屉,巴什拉采用反证来强调创造性想象力是不可或缺的,一旦丧失纯粹想象,便容易落入柏格森式的隐喻圈套。在柏格森主义者的哲学里,抽屉作为一种批判抽象概念的论战工具,仅仅因为他们将抽屉看作为一种隐喻存在,只是想借抽屉来给予难以表达的事物一个具体而确定的具体表现。
一旦掉入知识概念体系的漩涡中,抽屉便成为隐喻来对门类进行划分,成为了精确、生硬、条理化的代言人,
它从此丧失了作为一种空意象的其他功能,尤其是抽屉内部空间的不可捉摸与无限丰富的内容随之消逝。
*达利与他的抽屉人,
图片来自网络
2
柜子|记忆
Cabinet|Memory
科莱特·武尔茨在《给别人的话》里写道:
“排列。和谐
柜子里一叠叠的床单
衣柜中的薰衣草。”
和薰衣草一起进入柜子里的是四季的历史。
只需薰衣草就能在层叠的床单里放进柏格森的绵延。米洛什说
“柜子,装满了回忆的无声骚动。”
而贝玑(péguy)在《夏娃》中写道:
“在记忆的隔层和柜子的庙宇里。”
真正的柜子不是一件日用家具。它并不 每天打开。对一个不愿敞开心扉的灵魂而言,它的门上没有钥匙。
安德烈·勃勒东(andré breton)的《白头发的手枪》
“柜子装满了衣物,甚至有些隔层洒满月光,我可以将它们展开。”
衣物被折叠、堆积、聚集在另一个时代的柜子里。当我们把适的友好给予对象时,我们不能不微微颤抖地打开柜子。
在它的棕红色木板里,柜子是一颗非常洁白的杏仁。打开柜子就是体验一件白色的事情。
“柜子没有钥匙!…..没有钥匙的大柜子
我们常常看着它黑褐色的门
没有钥匙!多么奇怪!我们许多次地梦见
沉睡在它两侧木板中间的秘密
我们以为听见了张开着的锁孔里面
传来一声遥远、空洞、愉快的声响。”
柜子里存在的衣物、被单将回忆层层叠叠地包卷起来,想象在我们抖落一层层起球的粗布面料时,我们正不断奔向回忆的甬道,纵身入童年乡。
孩童的我们对柜子有着一往情深的好奇,但被规定不允许打开某个柜子的那一刻,我们便开始神往这些犹如禁地般的柜子。
本雅明在《柏林童年》中写道关于柜子的一段
“我的长筒袜,它经常让我在柜子里将它取出时有着持续的迷人的历险意味…要想摸到它们,我必须将手伸到柜子最深的角落。”
旧柜子的内部空间深不见底,而且不随意向来访者敞开,只为它的主人提供一个私密独享的空间。因此,
本雅明每一次寻找长筒袜时,便会跑到这深幽老柜里窥探,一种“形式与内容为一体”的行动溢出。
“
一些更刺激的东西吸引了我…我还是在一个柜子前对拿魔力的滋味进行品尝”
在体验中,创造性想象力使记忆变成了柜子。
*汉斯·斯隆与他的好奇柜(大英博物馆的原型),
图片来自网络
3
箱子|秘密
Box|Secret
复杂家具是对隐私的需求和藏物的理智的可感证据,它不仅设计严实地保存财物,但没有什么锁可以抵挡所有的暴力,每一把锁都是对撬锁者的召唤。当我们把最重要的隐私放在最重要的箱子里,如果它们被发现,铤而走险的行为就得到了满足,我们用假冒的隐私来喂饱它。
弗朗兹·海伦斯(franz hellens)的小说中,一个人想送自己女儿一件礼物,最后他选择了箱子,
“我觉得它更符合她自闭的性格”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处在一个奇特叙事的核心,
父亲和女儿隐藏着同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预示着同样的命运,在两个内心的隐蔽之处的同一性。
两个存在相互“理解”,不用告诉对方,不用说出来,不用知道。两个自闭的存在通过同一个符号相互交流。
箱子是远古时期的记忆。纯粹的回忆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形象,我们不愿意拿它与人交流。我们向人吐露的只是有关它的环境描写。它自身的存在属于我们,并且我们永远不愿意全部说出来。这和压抑完全不同。压抑只是一种笨拙的冲动。
箱子,特别是小箱子,是我们最彻底掌握的东西,是自行开启的对象。当小箱子关闭的时候,它回到对象的共同体中;它在外部空间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但它会自行开启。一个数学哲学家认为,这个自行开启的对象是发现的第一次微分。其中存在一个极端矛盾,体积的各个维度都没有了意义,
因为最新开启了另一个维度:内心空间的维度。而这个维度通向无限与未知,就像我们永远到不了小箱子的底部。
由此牵扯出一种关于“家具的秘密”,关上箱子,家具内心空间的夜生活开始了。
“当家具被关上,当听见吵闹声的耳朵被睡意或外界的噪音堵住,但人的思想沉重地压在某个实证的对象上,种种古怪的景象便在家具这座客厅上演,奇形怪状的人物从小玻璃门出来。”
在隐私的探究永远走在从藏匿东西的存在到自我隐藏的存在的路上。埋葬宝藏的人把自己一同埋葬。隐私是一座坟墓,谨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炫耀自己是隐私之墓。
箱子与锁。锁正是为人类拥有的秘密的需求而建造的。在秘密的产生与隐藏,就是对秘密的挖掘与探索,此时,锁头既保护秘密又招致欲望。
箱子上招摇的锁头,是在召唤撬锁者,当然暴力是不可能打开真正的锁的,只有梦想能轻易地开启秘密的锁头。
梦想不把箱子当成一个冰冷的盒子,而是在面对一个灵魂,通过诉说与倾听,松动灵魂的锁头。
这个灵魂就是箱子内心的维度,我们对于有锁箱子的依赖,是因为它的存在就是自己。
*杜尚与他的手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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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鸟巢|安全
Bird's nest|Safety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里写道
“对于卡西莫多而言,教堂先后是蛋壳、鸟巢、家宅、祖国、宇宙...几乎可以说,他以它为形状,就好像蜗牛以壳为形状一样不,这就是他的居所,他的洞穴,他的罩子…….他依附于教堂,就好像乌龟依附于他的龟壳一样。毛躁不平的教堂就是他的甲壳。”
之后雨果又说
“无须警告读者不要从字面上理解我们不得不在这里使用的比喻。这些无非是为了表达一个人和一座建筑物之间奇特、匀称、直接又宛如同体的结合。”
而在明亮的家宅里,幸福的意识也会要求和躲在庇护所中的动物作比较。安静地生活在自己家宅里的画家弗拉曼克写道
“在恶劣天气肆虐的时候,我在炉火前体会到的那种幸福是完全动物性的。洞里的老鼠,穴里的兔子、棚里的奶牛,都应该像我一样幸福。”
借助鸟巢,特别是贝壳,我们将发现一系列形象,并尝试把它们确定为原初形象,从我们心中唤起原始性的形象。
“被体验的鸟巢”:一个鸟巢让我们回到我们的童年,回到某一段童年,回到我们本应该拥有的童年。家宅-鸟巢从来不是新造的。我们重返那里,而且是梦见自己像鸟重返鸟巢,羔羊重返羊圈一样重返家宅。
鸟是用身体建造的家宅,鸟的工具就是它自己的身体,为身体建造的家宅,它从内部成型,就像一个贝壳,在用身体塑造而成的内部空间里。鸟巢的外形是由内部决定的。
而我们将拥有个人的家宅,我们身体的巢,它是为我们度身定做的。然而鸟巢实际上是暂时性的,但却在我们心中激起关于安全的梦想。
*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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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贝壳|生动
Shell | Vivid
软体动物按照高等数学的几何学教程来建造它们的贝壳。一些人认为贝壳好像一个凝固的动物几何学真理,它是“清楚明白的”。现实的对象具有高度的可理解性,始终保持神秘的是形成过程而不是形状。与其说生命是从向外伸出开始,不如说是从旋转开始,一种生命冲动(élan vital)在旋转着。
软体动物从贝壳中流溢出来,任凭建筑材料渗出,适量地分泌出它的神奇保护层。从第一次分泌开始家宅就是完整的。
在沙博诺·拉赛的《基督的动物寓言集》中写道:
“从整体上来看,有硬壳和感觉器官的贝壳类动物对古代人来说是完整的、有肉体的和灵魂的人的象征。古代人的象征系统把贝壳作为我们身体的象征,它把给人生命的灵魂封闭在外壳里,软体动物的器官就代表了灵魂。于是,古人说,身体和灵魂相分离就没有了生气,同样,贝壳如果和给它生命的部分相分离就不能动。”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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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壳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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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鸟巢和贝壳的想象尽管依旧是基于对家宅想象的生发,但却存在非常具象的形状。就像是抽屉,柜子和箱子一样,它们也都拥有自己的内心空间。像一个个闪烁的灵魂在召唤。
就像是每个形状都保存着一个生命,每个“物质性”的空间都在内在潜藏着“个性化的力量”,需要物质想象力的换气。
对于物质的想象,作为梦想主体的人,穿透了诗意的空间形象的表面形式,进入这些形象的“物的深处”。在作为主体的我们与形象的相互映射中去体会这些空间形象与我们心灵之间形成的“回响”,从而走入“形象”的深处。
这种对于物质的想象力在面对具有’个性化的力量“的物质空间形象时,并不是以一种知识概念式的精神分析批判来框定它,而是努力跳脱出二元对立的固化模式。
将形象也视为一种作为拥有自身存在、自身的原初性的主体,使其在想象活动中不断向人流动,这样作为想象主体的我们面对的永远是“特殊,差异”的物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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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撰稿 | NINJIA
编辑 | NINJIA
校对 | 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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