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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stdramatic 』
“戏剧”一个既陌生又熟悉名词,在剧院里看戏,一种特定行为,发生在特定的位置。延续上次专题中关于异托邦与剧院的关系的论述,它是一个将时间和空间拉扯变形扭曲的场所。买票,看戏,既私密又公开,允许所有人,依旧也有一部分人止步于此。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它与电影院的功能性质相近,但是由于“主体间性”的差异,戏剧的身份总是一层面纱。其根本上是戏剧构成的自洽体系(从文本到呈现)难以超出曾经的框架,其中“空间”起了决定性作用。
无论是住宅还是商业空间,创造一种氛围与形式,然后人与之发生关系,没有“人”,建筑也无法“活”起来。空间与人,布景与设计,呈现与感受,一面墙正在被打破。沉重的身体,真实存在的空间,“物质”的去留,不依照流行与趋势,也无关对错。因地而生或自主选择,我们对于“内部空间”的重视,开启了自我意识的再生发。本次专题聚焦“后戏剧”,希望以此将戏剧的发生告知,它们正在空间中肆意,它们希望你我的加入。
文
本
的
让
步
在 身 体 周 围
textual concession,around the body
-
「 直 面 残 酷 」
-安托南·阿尔托
与残酷戏剧
Antonin Artaud and
theatre of cruelty
在阿尔托之前,“静观”在西方现代美学中演变成了审美行为的代名词,也包括戏剧在内的所有艺术欣赏行为,汉娜·阿伦特认为,这一源于柏拉图的词语,设立了一种纯粹的“知”与纯粹的“行”的对立,即“active-行动与contemplative-静观”的对立。阿尔托与阿伦特所持观点一致,
认为“静观”是文化堕落的根源。
同时阿尔托对于传统市民阶级剧场做了批判。演员在市民阶级剧场艺术中只是导演的代言人,而导演则只是在重复剧作者字里行间的意思,剧作者也早已认定自己怀有表现世界(即复制)的义务。
阿尔托要放弃的正是这样的一种复制逻辑的剧场,想把舞台作为一个起始点,而不是作为一个拟写的地方。
阿尔托的戏剧用爱德华·布洛提出的“心理距离”来与布莱希特的戏剧做对比的话,布莱希特式戏剧在传统戏剧基础上加大了心理距离,而阿尔托式戏剧则在传统戏剧基础上缩小了距离。这种“心理距离”也可谓是主体间性的收缩。
在《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中,他说:“我们必须坚持一种起作用的文化的观念,即文化像一种新器官,像第二呼吸一样从我们中生长出来;必须坚持文明作为文化的应用控制着我们最微妙的行为,即一种心灵的显现。文化与文明的区别是,它用两个词语指称同一种功能。”
他甚至把戏剧比喻成中医的针灸,主张通过戏剧恢复一种有关形象的生理知识和引导人入迷的手段,就像是中医一样,中医了解人体的全部穴位,为获得某种微妙的作用就用针扎相对应的那个部位。
他说提倡的“残酷戏剧”,将像瘟疫一样,戏剧对一种力量(forces)的可怕召唤,那种力量通过实例驱使心灵走向其冲突的根源。
他所提倡的这种让观众呈现非理性状态的戏剧,将“语言”视为一种咒骂(incantation)的形式。从而戏剧可以从话语中夺取过来的是它延伸到字词之外的可能性,即空间中的发展,对感受力的分解和振动作用。
阿尔托的戏剧思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得到了多方位的回响。
其中耶日·格洛托夫斯基、彼得·布鲁克、理查德·谢克纳,三人在实践中均怀揣着几句生命力的“阿尔托原型”。
*安托南·阿尔托,《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
图片来自网络
*阿尔托表演片段,图片来自网络
*阿尔托手稿,图片来自网络
「 觉知的静动 」
-耶日·格洛托夫斯基
与贫穷戏剧
Jerzy grotowski and poor theatre
耶日·格洛托夫斯基:
“阿尔托是一位杰出的幻想家,但他的著作很少有方法论的意义,因为它们不是长期实际调查研究的结果。这些著作是一种使人惊奇的预言。但却不是实行的纲领。”
波兰戏剧家耶日·格洛托夫斯基完善了他从阿尔托戏剧理论中获取的灵感,形成了自己的戏剧理论,
“质朴戏剧”或叫“贫穷戏剧”
,这是一种产生于现实处境的戏剧理论,在电影,电视在文化消费中占霸权地位之时,同时以美国百老汇为主的豪华戏剧却在投资方面走向电影的虚幻之中,追求富丽堂皇的布景,玄妙高超的机关。
格洛托夫斯基基于一种从“无”才能生成众多的“有”。
他力图使演员和观众建立起更亲密的联系,这与阿尔托的“残酷”有一定偏差。取消舞台与观众坐席的界限,是观众置身于整个演出活动中,甚至要求演员有高超的表演艺术,因而制定了一套演员的训练方法,使演员在与观众的交流和接触中完成真实的戏剧动作,演员对戏剧艺术必须具有献身精神,必须进行刻苦的形体训练。
“动即静”的理念,构成了运动与静止两个面向。
当我们能够突破各种“日常生活的身体技术”而运动时,我们的运动即成了“觉知的运动”(movment of perception):我们的运动就是看、听、感觉,我们的运动就是知觉。
他这样形容:
“
你
感觉与万化冥合,仿佛一草一木都是某个大潮流的一部分:你的身体感觉到这个大的脉动,于是开始安静下来,很安详地继续运动,想蜉蝣一般,你的身体似乎在大潮流中随波逐流。你感觉身边的万物之流浮载着你,但是,同时之间,你也感觉某种东西自你涌现,延绵不绝。”
*耶日·格洛托夫斯基,图片来自网络
*剧场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场景设计图,图片来自网络
「 自在自为的射线 」
-彼得·布鲁克
与
空的空间
Peter brook
and the empty space
彼得·布鲁克对格洛托夫斯基的实验观念非常推崇,延续了格洛托夫斯基因阿尔托而激起的“质朴戏剧”的冲动,并延伸了“空”的理论,且质朴戏剧和“空”的戏剧在追求上具有较高的相似性。“我可以选取任何一个空间,称他为空荡的舞台。一个人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走过这个空间,就足以构成一幕戏剧。”
其中“注视与联系”成为起戏剧观一大重要支撑。
受萨特存在主义哲学关于注视、自为与自在等理念的冲击,
布鲁克认为自在与自为的戏剧是一条关于联系的射线,“注视”是射线之基点,直指射向“第三文化”。
“注视”对于布鲁克来说是戏剧动作的核心,“注视”是“看”这一动作的内化形式,人与人发生内在联系的起点,产生了或近或远的心理距离。
以此形成戏剧本质观之以直觉表达理性,实现身体,情感和理智的自我统一。他的“自我观”受到了亚美尼亚神秘家葛吉夫的影响。即人是复数的存在、身体、情感和理智必须同时发展,才是完整的“人”,才可能具有四体:
“被动、消极的肉体;相对肉体而言积极、主体的灵体;精神体和具有真正的意志,成为自己主人的自我。”
另一个支撑是“无风格做戏”,戏剧的本质是永恒的变化,生活里的“假如”是一种虚构或是逃避,而戏剧中的“假如”则是一种实验或真理。
这是一种努力跨越民族、跨越文化的戏剧语汇,但这种语汇不再受到语言、文化、教育的限制后,它将逐渐成为世界性流通的戏剧语汇,改变台词在戏剧中压倒一切的话语权。
*耶日·格洛托夫斯基与彼得·布鲁克的谈话,
图片来自网络
*剧场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拼贴布景,图片来自网络
*彼得·布鲁克,Mahabharata,图片来自网络
「
边界与通透身体
」
-理查德·谢克纳
与环境戏剧
Richard schechner
and
Environmental Theatre
关于理查德·谢克纳的作品,经历了从剧院转移到表演,从美学到社会科学,最后发现人类学最为有益的过程。
谢克纳抛离身体与表演的漩涡,将视角转向“戏剧空间”,他想象周边环境的设计,空间的处理手法,让戏剧与观众能够得到连接。
人的身体与身体所经历过的空间之间有一种实在的关系,一种微妙而变动不居的关系在牵扯彼此。“剧场本身是剧场外的大环境的一部分。这个剧场外的大空间是城市生活,也是暂时的历史的空间,线性时间的方式存活”以此建立起了其戏剧理论的三种关系。
1.演员与观众。
观众不是戏剧的旁边者而是参与者,“一切演出空间都用于表演,一切空间也为观众所用”。通过观众的参与,戏剧回到了它本来的戏剧性的不确定性之上,把非排练性的部分重现在演出这块平坦的土壤上。发生的事情不再故事中也不在脚本上,观众被邀请而把观看者这一角色忘记,成为了具有“主动性”的角色,故事中的人物面对观众的偶发事件,观众也遇到了演员的个性。
2.演出与环境。
这也是谢克纳戏剧理论的核心。“一切空间都用于表演,可以在经过改造的空间,也可以在现成的空间中演出。”环境戏剧的演出空间不仅从舞台扩展到剧场,而且突破剧场走向整个生活的空间之中。一次演出中,观众被带上一趟旅程,可以是汽车,可以是酒吧,四处皆为演出的场所,而所提倡设计的新的戏剧环境,也是带有意识形态的姿色。
3.戏剧与生活。
演出空间的扩充,让戏剧与生活相互参渗,戏剧中包含生活,生活里流露出戏剧。
除此外,谢克纳的《味美学》理论也很有意思。其中讨论了一个戏剧到底该从内而外还是从外而内的相关问题—“戏剧性的位置”,将原本看似不相关的三个方位放在一起进行对话。
印度古典表演理论《舞论》(Natyasastra),当代神经生理学和心理学,以及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的思想。
这三者看似分裂,但却于同一件事有关:
一个描述身体与情绪之间、内在与外在之间的循环关系而非二元论,且重点阐述基于内脏、与内脏相关的认知模式,并不只是视听的认知模式。
以此他创建了“味匣子”训练方法,作为《味美学》理论思辨之外的具体实践。同时也放开一条途径,可有助于发展人物,创造出“情绪表现的行动路径”(emotional performance scores)。
*理查德·谢克纳,图片来自网络
*理查德·谢克纳,《环境戏剧》,图片来自网络
*表演车库,图片来自网络
*理查德·谢克纳,理论逻辑图,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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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戏,除了看还能做什么,继阿尔托之后,戏剧由“知面“转向“刺点”。空间的诗学在隐约处透露着心理空间的密度,戏剧跨文化领域的尝试,我们逐渐感受到事物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与人的心理距离,经过解剖与分析被放大。你我不再只是观众身份,发生与在场正在冲破简单的直接概念,进入周遭生活。
如果说阿尔托让沉重的身体大病初愈,那格洛托夫斯基则是在尽力卸下盔甲,赤裸单薄的身体犹如蜉蝣漂泊于空,布鲁克顺势拍下这即时的动态,嚷着:看,这就是一场剧。谢克纳拿着这张照片走出黑匣子,晃着手说:“让它在随处发生”。预设心理是一堵厚重的城墙,那些被人说成戏剧性的东西,到底还是逃不过情节的游戏。隔岸观火已然失效,那就用身体去“观看”一出戏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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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撰稿 | NINJIA
编辑 | NINJIA
校对 | 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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